西方心理学与东方佛教的智慧对话

2014

——济群法师参加“中国心理治疗界与佛学界对话”大型公益讲座

文│善莹　摄影│隆冰

　　五月的北京，雾霾飘散，晴空照耀。在山环水抱、风景宜人的北京大学，大型公益讲座“中国心理治疗界与佛学界对话”于5月21日晚在国际关系学院秋林报告厅拉开帷幕。此次讲座由北京大学心理咨询与治疗中心、北京大学学生心理咨询中心、清华大学心理咨询中心、中国人民大学心理健康教育与咨询中心、北航大学大学生心理咨询研究中心主办。讲座迎来了几位重量级嘉宾：当代著名高僧、戒幢佛学研究所所长济群法师、德国著名催眠治疗师Bernhard

Trenkle教授、首都医科大学心理学教研室主任杨凤池教授、北京中医药大学博士生导师刘天君教授、中国心理治疗与心理咨询专业委员会委员苏晓波老师、北京林业大学临床心理学博士朱建军教授。讲座由北京大学医院心理与治疗中心治疗师方新老师主持，特邀嘉宾是被称为中国现代心理治疗之母的德中心理治疗研究院主席玛佳丽女士。

　　讲座围绕心理学与佛学的关系，“佛学与心理学把人引向何处，宗教师与信众的关系、心理治疗师和来访者的关系及两种关系的异同，心理学与佛学如何引导人们应对学业与职场、恋爱与婚姻的压力”等话题展开了幽默机智的对话，期间充满惊喜与智慧的火花。容纳四百人的会场挤进了一千人左右，很多人尽管早早报名，也只能站着，或者干脆坐到地上。

　　首先，Bernhard教授谈到传统意义的心理治疗都是在修复人类已经患有的疾病，进行心理治疗时，问题已经存在。而佛法传授给人们的是正确观念，有正确观念，就不容易出现问题。引一位名人的话：西方社会之所以不断运行，是因为很多人还相信来自古老宗教所奠定的文明和价值观。而佛教正在传播重要的价值观和冥想技能，让我们更好地生活。目前，心理治疗也在不断发展，不仅仅是简单地修复问题，也在发展一些有促进作用的项目，如冥想、心理训练和自我修复等技能，由此预防问题发生。

　　接着，济群法师从佛学如何解决心理问题，与Bernhard教授进行了一番对话：佛教自古以来就被称为心学，整个理论都是在帮助我们从了解各种心理到彻底解决心理问题，最终明心见性。佛教在中国两千多年的流传过程中，为人们修身养性提供了重要依据，同时也扮演了心理疏导和治疗的角色，又被称为东方心理学。佛教中，把佛陀和众生的关系定位为医生和患者。佛陀为大医王，而众生是生死轮回的重病患者。每个众生都是贪嗔痴三毒的受害者，而修行就是解决三种病毒的过程，最终平息烦恼，成为真正健康的人。佛陀教法的纲领是苦集灭道四谛法门，苦是疾病的痛苦症状，集是寻找痛苦的根源，灭是疾病痊愈后的状态，道是治疗疾病的方法。学佛修行，就是从认识苦到对痛苦的彻底平息。佛教治疗心理疾病的关键，是因缘因果的原理，能否彻底解决疾病，关键在于能否找到痛苦的真正成因，从而有针对性地加以对治。佛教有汉传、南传、藏传等众多宗派，每个宗派都是一个修行体系。不论什么宗派，核心目标都不外乎解决内在的贪嗔痴和开启生命的良性潜质，并有自己完整的治疗方法，包括见地、禅修方法和修行次第等。佛教关于心性的理论非常丰富，并有真心和妄心两大系统。释迦牟尼佛对人类最大的贡献，就是发现每个生命都有自我拯救的潜质。禅宗的“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就是属于真心系统的修行。关于妄心系统，最有代表性的是唯识宗，通过对意识和潜意识的阐述，以及对认识与存在的剖析，帮助我们转染成净，转识成智。总之，一切心理问题都和我们对世界的错误认识有关，只有改变认识，才能消除烦恼、开显智慧。

　　之后，杨凤池教授从精神分析的角度分享了自己从业29年的经典实例和经验心得。

　　刘天君教授从气功修炼的角度谈到，正念、坐禅等一些方法是心理学界与佛教界共用的。佛法的最高境界是超越语言的，但心理学没有语言将不复存在。

　　苏晓波教授本着向佛法致敬学习的心态，分享了自己对心理治疗的理解。

　　朱建军教授则就心理治疗界与佛学界的对话方式发表了个人观点。

　　附：【Bernhard教授与济群法师的探讨】
　　Bernhard：世界其他宗教是向外寻找解决方法，佛教是向内看，这也是心理治疗的趋势。埃里克森治疗认为意识有局限，这与唯识讲人们对世界有误解很相似。过去的传统是向上帝祷告，但埃里克森让人们向内寻找。每个人内心都有可以用的资源，可人们不会运用它，因为不知道有资源。从济群法师的话语中，我想，心理治疗与佛学有共同的地方。心理咨询现在也越来越多地从来访者内心寻找资源和治愈力量，而不是祈求外在的上帝来解决。
　　济群法师：Bernhard教授提到的这个心理学派解决问题的思路和佛教很相似。对世界的认识会影响到我们的心理。观念会造就心态，而心态会形成生命品质。佛法讲“如实见”，就是让我们正确认识自己，认识到生命有哪些因素组成，潜藏的价值有多大。价值观取决于对生命的认识，如同挖矿要了解矿山的价值。生命也是如此，不了解生命实相，就无法了解生命究竟有多大的价值。生命中的种种困惑，比如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未来在哪里？此外，还有贪嗔痴形成的种种负面情绪。人在这些困惑和情绪中往往身不由己。负面情绪是怎么形成的，自己有没有解决烦恼的能力？佛法智慧一方面帮助我们了解生命的迷惑和烦恼，一方面帮助我们认识内在的正向潜质。在生命的某个层面，众生与佛菩萨是无二无别的，差别就在于迷悟之间。迷是戴着有色眼镜看世界，而这些认识决定了我们看到什么样的世界。生命就像河流，从无穷的过去延续到无尽的未来，由此而来的生命经验会在潜意识中留下记录，形成心理力量并影响未来生命。错误认识会不断制造烦恼，而生命中最大的误解就是不能正确认识自己。修行就是正确认识世界，并不断排除内心负面力量的过程。如何开显潜意识中的正向力量，是转变生命依托的关键所在。开启觉悟潜质，才能摆脱迷惑，走向觉醒。

【互动环节】

　　在嘉宾与台下观众互动环节，围绕现代社会自杀现象和婚姻家庭展开了讨论交流。近三个小时中，现场欢声笑语不断，掌声此起彼伏。
　　对于自杀的问题，法师指出：自杀也是杀生，而且会形成习惯，未来生命中可能还会采取同样的形式。有困难要面对，只有面对才有可能从困境中走出来。而逃避是不解决问题的，无论怎么逃避，问题依然存在。人是死不了的，只有通过修行才能解决烦恼，了生脱死。自杀是由于负面情绪造成的，比如觉得活着没意思等等，我们就要引导他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培养解决负面心理的能力。禅修就是解除负面心理的有效手段，通过观照来解除烦恼，开发正向能力。
　　对于学佛学得很偏激，不愿意接受治疗的问题，法师指出：在学佛者中，对佛教理解有偏差、学得不完整和执著于错误理解等，都会造成性格偏执。因为这种偏执有信仰做支撑，所以心理治疗难以奏效。如果有他尊重的、愿意接受的法师来帮助他，效果可能更好。
　　对于小女孩没有记忆力，背诵《心经》有所好转的案例，法师指出：生命千差万别，就如心理疾病的患者千差万别，因而有不同的治疗途径。但人性有共同的东西，任何疾病的产生都和贪嗔痴有关。例如贪会引起焦虑、忧郁、孤独等负面心理；嗔会引起冷漠、对立、仇恨、嫉妒等负面心理。佛法有常规的修行项目，也有针对某些严重问题的对治方法，比如自恋型人格要修不净观，嗔心重要修慈悲，愚痴者要修因缘因果。
　　对于婚姻问题，法师开示：现代社会物欲横流，人心浮躁，诱惑无处不在。全球化的趋势，使人和人产生了更多交集，其中的因缘或深或浅，还有欲望制造的“临时缘分”。因此，每个婚姻都要面对外在诱惑和内心欲望的双重围攻，前所未有地不稳定。所以，好婚姻要靠修行，主要有两点：一是过简单生活，有道德和信仰为约束；二是克服以自我为中心的状态，学会以他人为中心，从而消除对立和不接纳。如果双方都懂得检讨自己，学会欣赏他人的长处，和谐度就会增加。